ilusión_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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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ray Cat -
The one who came from Numa.
Usually, working on the desk.
Sometimes under the bed, if you’re curious.

刃父子/司书刃丨火焰与轮毂

Summary:

巨大的轮毂在他们头顶高悬,如同丝绒絮语中月亮居屋里的转轮一般轮转,周遭燃着火焰。

Notes:

*刃父子+The Prodigal司书/流亡者
*前情提要请见series
*Rating:Teen




      对于绝大多数目指漫宿、已经跻身通晓的无形之术学徒而言,“入梦”只是一种说辞。他们有些还会自嘲自己下沉入表皮以下的时候如同“做白日梦”,但也少有人把这和真正上床睡觉后的梦境混为一谈。

      不如说对于他们而言,寻常的梦境反倒成了某种奢望。

      学者们则会尽量避免在休息时沉入漫宿,更多伟大之术修习者用技艺、灵魂与转瞬即逝的回忆的累积来代替直接的影响,好让睡眠回归最初的功用:休憩与恢复。

      不过也有少部分离经叛道的学者认为,人类不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梦境。当我们做梦时不在漫宿抑或林地中,只是不在太阳的居屋。尚且有其它漫宿,有准则之外的准则,梦境唯有通达此路。

      流亡者对此学说持保留态度。

      他还在决议会的时候,防剿局多次要求封存这一类书籍。但诸干事与劳伦司书每次都将事情压下来,并称质疑是进步的火种,需要给新的学说一点空间。后来他同秘务干事谈及此事,提及自己意义不明的某些梦境,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复。

      “你知道,一门密教学说从提出到发展壮大,短则十年,长则以世纪计。太阳的漫宿尚且如此,何况是他们提出存在其他漫宿。”干事沉吟了一会儿,“这比起探索一片新大陆还要困难,我们每个人都在迷雾里,梦不到其他人……也许记下来呢?等到有其他人到达你所到之地的时候?或者见到你所见之物的时候?”

      “当然。”司书说,“许多学说都是从记录开始。不过别让防剿局知道,如果你担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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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小记》(1929)

      标签:关于已知漫宿以外的梦境、无可参考的地标信息以及其留存影响的记录。不包含任何对已知技艺的理解与研究,仅作记录。

      封存情况:后夜勤局时代的封存作品,几乎没有被污染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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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只有火焰。

      无止尽的大火,在已经焦黑的世界里烧灼。流亡者站在火焰之间,好像便是他将火焰带来一般安然。他走过的时候用手去抚摸焰烽,就如同身在秋日的田野中掠过麦田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只是在火焰中前行。双脚有他们自己的目的地,尽管天地皆是鸦色的黑暗,他也依旧知道方向。

      去什么地方呢?流亡者大约只是将眼睛附着在了这副躯壳上,只能随着他走去。这是种奇怪的体验,他几乎可以确认这就是他本人的身体,但思想却毫不相通。

      大多数梦境就像这样,他漫无边际地走着,之后便结束了。后来他能隐约察觉到自己的目的地,察觉到那对梦中的他有无比吸引力的地方,如同他生来合该去往此处一般。他开始觉得此行其实是归乡之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

      不过在书局沉寂之后,他也就没做过这种梦了。现在想起来,也许和自己那段时间修习盗火术有关。

      他当时把这个也写了进去。不过也很少有人见到烈火不想起铸、不想起白日铸炉。流亡者那时候将技艺的描述也声明在一旁,声明自己所修习的火焰有关残阳,比起铸的技巧,更像是冬的产物:尽管大多数人不觉得冬与火有所关联。但终结并无固定的形态。他这么写道。用何种方式和媒介并不重要,且看它们带来了什么。

      类似的梦再次降临是在杜弗尔在书局恢复运营后来到康沃尔之后。

      他终于见到火焰之外的东西。巨大的轮毂碾过土地的痕迹,不过被巨轮碾过的地方不再焦黑一片。流亡者向身后望去,几乎能见到时间浇灌过后,那里会焕发出何种生机。

 

      “在写什么?”司书嚼着黑麦面包,面包里夹了黄油和奶酪(虽然流亡者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把这两种奶制品夹在一起吃),“记账也要你亲自做吗?”

      流亡者在记录昨夜的梦境。他昨天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离目的地不远,也许就在今天,这场荒谬的、长达8年之久的断断续续的跋涉就要落下帷幕,迎来终结。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但他比任何时候都更看得清巨轮与火焰的形状,看清它们是如何扭转、升腾。那些火尖利地叫嚣起来,迫不及待地奔向更远的地方。

      “最近的耗材问题。”流亡者随口回答,“有些密——”

      他停下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司书很快也察觉到了。他猛地扭头看向窗外。

      暗紫色的乱流拂过,次第吹乱树梢与云端。方才刚升起的太阳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絮语一般融化了的天空,以及一眼望去便消失了的地平线。

      “回去吧,你今天有得忙了。”流亡者合上笔记,“布兰库格最特殊也最喜怒无常的季节……你需要花点精力来熟悉。”

      “我能在这儿打听到点什么吗?”大约是已经用其他灵魂周游过了一圈,司书很快冷静下来,并发现流亡者和他是唯二两个还保持着正常的人,“让我做点什么也行。”

      “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但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也许能得到点什么。”流亡者看了一眼小路上将要到来的朝圣般的人群,“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可以帮我盯着点酒馆:如果他们要什么的话,随便拿点喝的。虽然大部分人不会这么做的,他们只把这里当作临时的见面地点。”

 

      他其实没什么事要做。在书局静默的这几年里,Numa也来过几次。没什么特别的,从毫无征兆的惊吓到习惯于它没什么规律可言的降临,他甚至学会利用这天多赚点斯宾特里亚币,积累下一笔不小的财富。有些访客在见到书局大门紧闭后会来和他聊聊,有时他能提供点帮助,有时不能,就只是闲聊(或者学点什么其他的语言,他现在乐于吸纳知识)。

      今天要特殊一些。

      流亡者感到头脑昏沉,他头一次在Numa的季节有这种诡异的反应。也许和前一日的梦有关,他知道自己迫切需要全心沉入表皮的另一侧,见证点什么对于他们都举足轻重的东西。

      比起说时需要,不如说他根本是在被另一侧吸走。只是爬上台阶、将门反锁便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当他终于坐到椅子上,几乎立刻就失去了对表皮以上的感知。

      烛光引领他来到未知之地。

 

      这是烈火与轮毂永无停转之日的斗争。

      他在大火中睁开眼睛前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甜腥味道。喉咙里呛着血。他想要咳出来,但颈部被压迫着,无法进气的感觉与血块堵在一起,立刻便激起了他极端的本能反应。

      归属于静默术的极端攻击技艺迅速而果决,但流亡者没能做到。他惊异于自己这副躯壳居然不具备有任何关于冬的学识,但他所凭依者作出了更激烈的反抗:用刃的技巧。

      流亡者睁开模糊的双眼,见到他的父亲。

      他愣住了,但也只是他愣在原地。在梦中的那个自我大笑着把鲜血咳出来,举起遍布着火焰与血痕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再次挑起一场斗争。他毫无保留地片手下刀,切开灼热的空气,撞上杜弗尔的闪刃,用流亡者几乎看不清的动作在顷刻间转腕,回身下劈。倾注了极端的刃的影响的刀口如同毁灭本身,凡人只要碰到,大概就会殒命吧。

      那的确是他。但又不是他。

      流亡者离远了些,在沙丘上坐下来,远远地看他们无止息而永不知倦的斗争。

      他不太清楚这梦的源头,也不觉得这只是个梦。他们刀剑上高悬的那些影响毕竟不是假的,血也真实。巨大的轮毂在他们头顶高悬,如同丝绒絮语中月亮居屋里的转轮一般轮转,周遭燃着火焰。

      “哦,你在这儿。”

      流亡者回过头去,见到阿兹塔·布哈拉:他曾和劳伦司书一同接待这位新晋的刃之长生者。

      “劳伦告诉我,如果我够幸运,凑巧找对了历史的话,能在这儿找到我想要的。”她摘下头巾,“自梅赫拉德死后我一直在怀疑劳伦的话,看来我不该薄信的。”

      “……?”

      流亡者发现自己不能开口。所以我跨过了纯白之门?他想。我的言语留在漫宿以外了。他有点拙劣地向布哈拉打起手语。

      布哈拉也愣了一下,显然,她不觉得这里是漫宿或者梦境。至少在她眼中不是。

      “很有意思。”她望向远处的争斗,“我不清楚这是哪一重历史。我贿赂了制烛人的一名具名者,是他令我穿越烛光来此:我以为你也一样。”

      流亡者抬起头。

      确实有这种说法。认为制烛人与其他的漫宿有关。他尝试在脑海里找那本书,把远处的自己与父亲的争斗暂且抛到一边。

      “我记得很清楚,达尔黛什的那本书是你递给我的。”布哈拉继续说道,“我当时称赞你勇气可嘉。毕竟对大部分刚晋升的刃相长生者来说,你递的那本书根本就是嘲弄。”

      是的,她当时说自己乐得去做车轮上的辐条。流亡者想起来。她甚至说绝大多数人都这么想:他们不在乎自己是否被谁利用,为了超脱于世俗的斗争而奉献的东西被用作干什么与他们无关。对于刃的对立而言,斗争就是全部,是他们生命与灵魂的唯一源头,别无外物。

      那对于这一个自己也是如此吗?他想。在他与父亲的角逐之间找到了意义与乐趣,不惜为此成为长生者、侍奉了一位司辰?

      现在呢?流亡者问她。

      “喔,别问我这种没法儿回答的问题,我们就是因为追寻答案才在这里相遇的。不是吗?”布哈拉摆手,“我杀了梅赫拉德。以对立双刃而言,我本来应当和他同归于尽的。

      “看吧:你也一样。纷争的车轮不会停下、也不能停下。没人能拒绝斗争的诱惑,刃的欲火烧净大地,随后轮毂碾过,唤来新生……世界表皮就是这样在战争中迎来蜕变和洗礼,离了它,我们便不能奔跑!”

      流亡者垂下眼睛。

      遥远的暮色低垂,时间的流动在此处格外快些。他的一部分灵魂穿过这一层表皮,见到他常常见到的那副光景:天地焦黑成一色,燃着无尽的火焰。世界在纷争之间被灼出艳丽的汁水,狼宴飨过一些,余下的又回到巨大的轮毂之中,等待复生——等待复生之后的又一场烧灼。

      他和他的父亲在这场纷争的中心。至少在一重历史里是这样。

      他能想象那是多么有趣的一种选择。杜弗尔很强大,有足够颠覆半个隐秘世界的手腕。如果他愿意去做的话,能同他那大敌来一场、很多场如此盛大的战争。他父亲也如此教导过。除了矛盾外没什么是永恒的:那还有什么比成为矛盾本身更有吸引力呢?

      布哈拉已经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走下沙丘,朝这场战争最为激烈的中心走去。

      流亡者不禁也想这么做:在夕阳的照耀下,他和他父亲都是那么耀眼。他几乎从未见过如此热切的美丽,刀光本身就是蕴含力量的色彩。这幅光景本身就是比乔治·科勒斯的讥讽和新司书送出的利刃更具说服力的诱惑,诱惑他回到自己的命运中去,向他的父亲推出刀子。对立双刃的斗争永远如此,鲜活、致命,远比轻易不能见到的辉光更加明亮。

      他几乎就要迈出步去。那本就是他自己。他不过是要回到他自己之中。

      但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双手。冬的静默在其上凝结出一层若有若无的影子。

 

      “我们不过是凡人。”杜弗尔说,“世界的表皮远比漫宿广大,还有很多没见过的风景。”

      流亡者没有听懂。他父亲总说这些他还不能理解的话。什么做梦啊漫宿啊,什么世界表皮的。在他小的时候,常常以为地球是一个巨大的浆果,果皮比核桃还要坚硬好几百倍,可一旦剥开,就能尝到甜美的果肉。

      “这不好吗?”他这么问父亲,“果实,难道不是要尝到果肉,才算做品尝吗?”

      杜弗尔也在思考。或者仅仅只是思考怎么向一个正嗜甜的小孩子解释这种问题。

      “当然。”他父亲最终没给他答案,只是把一个新鲜的柑橘丢给他,“但在吃掉之前,我们总先闻到它们的香气。”

 

      斗争分不出胜负。透过寒雾的霜影,流亡者见到自己与杜弗尔的伤口撕裂又愈合。身为刃的长生者,就算是非俗世的武器也无法为他留下一点疤痕。

      与之相比起来,自己手臂上那些偶尔还会渗出蜜色的伤口简直有些可笑。

      在今日之前,他始终认为杜弗尔不进入漫宿只是因为不想插手司辰间数不清的烂账。他在噤声书局做了三年的干事,多少知道个中密辛。

      但在亲眼目睹双刃的战争后,他忽然明白飞升是他而言是何种诱惑。流亡者承认自己向往眼前的尖锐的斗争,他有十分甚至十二分的把握确认杜弗尔也一样。永恒的对立如同柑橘开裂后淌在手心的甜美汁水,没有人能拒绝。迄今为止他们都贪食过太多的果实,明白果肉的滋味。

      他背过身去,见到制烛人留下的烛影。也许还有见证人的。这么看来,此战大概已经算作一场大功业,过此之战,他便能在此重历史中攀升具名。

      而他知道这个他不在乎什么长生或是具名。在漫宿的地位不过是个名字,白刃相接,在盛大的战场上与大敌与死亡起舞的他只想要更激烈的争斗、更淋漓的彼此的伤口。这将成为最猛烈的火焰,为巨轮的转动提供最有力的能量。

      但这暂时不是他想要的。

      流亡者穿过影子。

      在越过光芒的一瞬间,他见到那座全然不同的纯白之门。与他曾多次在漫宿所跨过的那扇门不同,制烛人的门好似镜子,他见到无数个自己的影子,见到远不止七重历史,每一个都摇曳着诱惑的光。

 

      “你以往都自己应付这些吗?!”司书发觉流亡者从楼上走下来,见到救星一样扑上去,“帮帮忙!”

      流亡者无奈地走回吧台后面,开始帮他倒酒。

      吧台上放着一本笔记,大概是司书带来的。带着本书端酒杯实在太不方便,才放在这里。流亡者刚翻了一页,就被自己的笔迹吓了一跳。

      好在他当年没有署名。搞不懂劳伦司书为什么把这本留下了,流亡者一瞬间产生了把这书偷走的想法。

      “你对这个有兴趣?”司书拎着一堆空杯子小跑回来,“这是我能找到最新的一本书了!上任司书还为这本作了注释!可能是决议会的成员写的……内部资料,很有参考价值!”

      流亡者皱起眉来,半信半疑地往后翻。发现其中不止有自己的记录,还有其他人的梦境。劳伦司书在任时的决议会全体几乎都作了亲笔记录,司书本人在最后为书作出了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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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学徒与学者,在研习伟大技艺,抑或不名密法前,都有一个公认的名字。

      我们自称诸史学者,承认世界存在多重历史,承认身在某重历史的自己的局限与片面性。在我们渊深智慧前,首先皆是愚人。

      倘若醒时世界如此、漫宿也如此,是否存在其他漫宿,存在可在某地而观测无常变化的世界?是否存在某种门扉,穿过门扉,我们得以从醒时沉入漫宿,再从漫宿归于醒时——见到另一重历史中的自我?

      倘若我们决定溶化在另一自我之中,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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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玄妙吧?虽然对已知的九大技艺没有帮助,但很有意思,比那些读着死一半脑细胞暗淡整个灵魂的好玩多了!”司书从他手里接过两罐新的啤酒,“上一届决议会一定很有趣……我怎么没有呢。等书局完全修缮完毕,我得给信托公司和后忘却会回信,告诉他们派正经的决议会来!这么大一个书局……”

      他嚷嚷着走远了。

      流亡者低笑了一声。新任司书一定不想知道旧决议会有多受制于防剿局,要是叫他去看乔治·科勒斯的脸色,恐怕要气得和他见过面的当晚就把那人绑起来投海才是。

      也是件好事,如果他们早点找到这个新司书,就用不着自己来放火了。

      他又想了一会儿那本书的事,发觉自己穿过另一扇纯白之门的经历几乎为劳伦司书的猜想提供了最有利的佐证。阿兹塔·布哈拉的话也从侧面证明了制烛人在另一漫宿的某种权柄(至少他的具名者可以)。于是决定修改一下近期的记录,下次他叫人去修书局时,把自己的新记录塞进去。或者真的等到决议会重组,托熟人去办这件事。

      你看,还有这么多事要做。

      这确实不如一场耀眼尖锐的冲突来得有趣。流亡者想。但他决定在投身于那些更夺目的诱惑前,先去做其他这些微不足道却又闪闪发光的小事。





 

Notes:

关于制烛人和见证人有关其他漫宿:密教就提了,基本都在灯使徒局大胜那一方面。
boh倒是没太提其他漫宿,对制烛人提的比较多的是他关于辉光和骄阳面相的司辰们的关系,所以其他的都是我编的。
阿兹塔·布哈拉和她的对立刃宿敌(梅赫拉德)是boh提的,但是她来boh的时候没杀她宿敌,我编的,需要一个角色来替他说话和解释情况。
文中所有(过去、现在以及以后会)出现的bug,都在本系列完结之后统一修正。这个系列的写作在我预料之外,没有大纲,难免写到后面吃前面的书,请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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