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usión_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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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ray Cat -
The one who came from Numa.
Usually, working on the desk.
Sometimes under the bed, if you’re curious.

Lacquered Bone|漆骨

Summary:

那天夜幕低垂,海鸥在噤声书局的塔间盘桓,粉色的旗子被风吹开,好像昕旦偏爱的那朵没有影子的兰花。

Notes:

*刃父子无差,前情提要请见series.

*本篇开始会有较为明确的主线,前篇内容顺序及快速索引请见个人lof主页置顶,后续不再赘述。

*Rating:Mature、History,完整红白后缀works/53493766

*Words:11k+,请合理安排阅读时间。



      决议会的消息来得比流亡者料想要快。但不是因为司书的联系,而是来找他的。阿伦·皮尔在造访过书局后来酒馆喝了一杯,向他出示了一封印着决议会封章的邀请函。

      “先听我说。”阿伦·皮尔张了张手,“我是代决议会来的,也确认了司书目前的状况。他确实几乎完全失忆,除去出于自保而必须记住的出身,其余的一无所知。正因此,目前我们无法指望司书能够在行政作用上作决议会的代表,他自顾不暇。”

      “我以为你们依旧从属于忘却会。”流亡者看着那枚封章,“至少我在书局的时候是这么认为的。”

      “一开始是这样,但很多人后来只是加入噤声书局,无关忘却会本身。和你一样。”他用指尖敲击着桌面,“现在我们面临很严重的问题:司书制度濒临崩溃。”

      “决议会想找到一个新的组织架构,所以把能找到的干事都聚到一起,重新讨论将来的方向?”流亡者漫不经心地擦着杯子,“非常民主的决定。你们邀请到多少人?”

      “还活着的所有人。”阿伦·皮尔扬起手里那份牛皮纸的邀请信,上了金的火漆在灯光下格外闪耀,甚至有点过于晃眼了。

      流亡者眯起眼睛。

      “我可以视作这是一种威胁吗?”

      “我不是那种人,现任维持干事先生。”对方一摆手,“你知道我们中一部分人是长生者。最近有些司辰与具名者的隐秘活动是针对我们下手的,这只是出于现状的一种形容。”

      决议会想自保。最近的局势的确紧张,不论是醒时世界还是隐秘世界。在司书失去外界记忆与感知的前提下,他们这么做无可厚非。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自己要不要结束这场交易,真正成为其中一员?流亡者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掏出拆信刀,顺着封口将信裁开。他们大概在上面用了些手段,但流亡者的技艺也未曾松懈,轻易便将火漆切了下来。

      去听听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总得为以后考虑。

      但在看到信函上的日期后,流亡者干笑了一声。

      “消息很灵通。”他从领口取下杜弗尔的钢笔,在征询意见的文末签上名字,“我衷心希望出身于忘却会的诸位没有把老东家的恶习带进书局,那样的话恐怕我在决议会的名声就完全是另一种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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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t Bones” 1938年 7月5日

致 杜弗尔:

      不必来康沃尔。本月。

      阅后即焚。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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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议会把会议地点选在赫柏·斯坦顿号上。汽轮将在午下4时靠岸,沿布兰库格海湾象征性航行一圈,在书局的高崖下停留一会儿,之后结束这段短暂的旅行。

      “我不多过问圣罗文信托这些年在康沃尔以外的账目收入,博士,但这有点夸张了。”流亡者摘下帽子,“这么干过的隐秘组织屈指可数。”

      “事先声明,我们可没挪用公款,维持干事先生。噤声书局一贯以来的支持者出资包下了这艘赫柏。”瑟琳娜·布莱克伍德和蔼地同他行了贴面礼,“很高兴在这儿见到你,他们开了个赌局赌你会不会来,看来我能赢不少。”

      “皮尔博士想必有不小的功劳。”流亡者一笑,“就算是我也得为之后考虑。”

      “很适应现在的工作生活方式?劳伦叫我做好认不出你的准备,我一开始确实没敢认。”瑟琳娜带他走过狭长的船舱,“从气质上而言,我得承认我推举你的时候没料到你会变成这样。”

      “我们上次见面毕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博士。”流亡者看看舷窗外,“那时候我还太年轻。”

      “得了吧,你现在也一样年轻。”瑟琳娜莞尔,“好了,在进去之前我们通个气:毕竟按那些老古董的说法,我们总是一伙儿的。”

      流亡者冲她眨眨眼睛。

      “你在决议会行政司书的备选名单上,而且排名很靠前。”瑟琳娜·布莱克伍德严肃起来,“这场会议几乎就是明文选举会。你的其它竞争者都有其致命弱点。劳伦同我们合计过,如果你对此有意,就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流亡者沉吟了一会儿。他完全没料到这个情况,以为自己只是来旁听的。毕竟决议会到现在也有一百五十余年的历史,理论上是轮不到他说话的。

      “别太妄自菲薄。”瑟琳娜看出他的疑虑,“你结束了书局受制于夜勤局和防剿局的篱下阶段,在书局静默的七年里维持了书局的基本秩序,甚至让信托公司依然在公众视野下有账可入。现在,即便新任司书记忆受创,也在你的帮助下逐步恢复了书局的运营:他甚至都不知道你是决议会的成员之一。而大多数加入书局的后来者都不希望旧忘却会成员当任,他们担心这会影响到我们的名声。”

      ……我的名声难道就很好吗?流亡者暗自腹诽了一句。先不说别的,只论最近……

      “当然,你的名声。”瑟琳娜笑了一声,“那是你待会儿自己要解释的事情,他们总要先挑出点错来。现在我只是在问你的意向。”

      “真的不再给我点时间考虑吗,博士?”流亡者揉了揉脑袋,“我甚至对新制度都一无所知。”

      “我们最晚会在游轮驶回港、经过噤声书局时进行投举,大约是在二十二点到二十三点的区间。不过我要提醒你,亲爱的。”瑟琳娜将手放在舱门的把手上,“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就尽量别让钟表指向十一时:他们中有些人掌握靥足这个时辰(Hour)的技巧,我想我们都不乐意见到更多。”

      她推开门,将流亡者推向那个辉煌的房间。

 

      “如果你被卷入一场谈判——或者会议——随便什么人多势众的重要场合,首先搞清楚状况。确定你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和地位,再选择你说话的语气和方法……倘若你身处话题中心还是决定从中谋利,那就让自己陷得更深些。”

      “上个月在维内托¹的时候,你似乎不是这么办的。”

      “很敏锐的洞察力。”杜弗尔赞扬他,“我们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很复杂,不能一概而论。况且在这场交易里,我们的力量虽然沉重,但依旧有限。”

      “那为什么不像你刚刚说的那么做?”流亡者皱起眉,“这毕竟是我们的国家,陷得深一些也没有坏处。”

      “人总要衡量自己能拿走多少东西。清算人不能将自己置于如此庞大的利益联合体背后,我们不该,也不能如此。”杜弗尔盯着他的眼睛,“你要学会给自己留出些余地,而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和贪婪而许诺给他人你的将来、许诺你无论过去多久都没把握能做到的事情。”

 

      与会厅几乎坐满了人。在最中心的位置上,一名白发的女人安然而坐,向流亡者礼貌地一点头。但她的目光却比动作要锐利得多。

      罗威娜。

      她常在Numa季节来,流亡者不是第一次见她,但如此正式是第一次。

      劳伦身边空着一个位置,与之相对的十二任决议会司书今日不会到场。他思虑了半秒,在瑟琳娜与劳伦的身后坐下。

      人群暗暗低语。

      “去坐到劳伦身边吧。”阿伦·皮尔扬声道,流亡者这才发现他也坐在桌内侧的位置,离罗威娜最近,“何必见外?”

      “我毕竟不是当任司书。”流亡者一笑,“但如果确有此安排的话,当然。”

      他看向罗威娜,在衣着蓝白的女士点头后,才起身走到劳伦身边,拉开椅子。

      “好久不见。”劳伦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侧过头,低声道,“别太担心,我和布莱克伍德都在。”

      “我的本意只是来见您和老朋友,交流点学术问题。”流亡者叹了口气,“上一个Numa季节时,我穿过了其他漫宿的纯白门。”

      劳伦司书愣了愣,眼睛亮起来,询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他最终还是把惊喜压下,不过语气依旧难掩激动。

      “我下个季节来书局。”他深吸了口气,“今天……让我们先把这件事解决掉。”

      流亡者望了望坐在最内圈桌旁的人,除了仍在世的历任司书外,还有一些半熟不熟的面孔:大多来自忘却会。他很高兴没看到防剿局的人,看来决议会已经完全摆脱了他们的控制。

      “严格来说,你的对手其实仅有一位。”劳伦压低声音,“朱利安·科赛利。忘却会时代的长生者,曾在男爵时期担任管理员。”

      “所以我要面对的是忘却会的审讯。”流亡者快速划分出了坐席的势力区域,“大约占比多少?”

      “对半开。”劳伦回答,“但好在有相当一部分成员并不赞同旧忘却会遵守的一系列信条,也想要抛却其名声,以决议会的身份继续支持噤声书局。”

      “如果——”

      “我们不会勉强你。倘若你最终决定不参与决议会的秩序重组,阿伦·皮尔博士会代你坐上新决议会方的候选位。不过他自称没有太大胜算。”他们的目光与阿伦·皮尔撞上,对方礼貌地点了个头,“忘却会一定会以他叛逃兜颈贵胄来刁难,对于这点,我们无可反驳。况且,皮尔有他自己的打算。”

      “好吧。”流亡者点头,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让我听听这个新制度……还有其他人的看法。”

      他原本打算少说多听,但从会议一开始,就需要他来针对过去几年的静默期运营作出报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他成为干事前,已经做了几年的清算人干部。昕旦的要求远比决议会要苛刻得多,因此一场报告还不在话下。

      关键在另一派的质疑上。现在没有人庇佑他,忘却会只会不断地抛出问题,逼他作出不利的回答。诸如同无敌太阳教会在书局静默期间的一般游览合作、期间对隐秘访客的接待。一切有关圣罗文信托及书局知识财产的质疑密密麻麻,事无巨细地被摊平在长桌上,抽丝剥茧地刨根问底,让人心力交瘁。

      司库和瑟琳娜帮了他很多。与无敌太阳教会的合作协约也留存过纸面证据,流亡者从皮夹中一一取出,依次交给提出疑问的忘却会成员审核。

      而关于接待密教访客的记录,几乎全靠流亡者的日志支撑。所有援引的书籍都被列出,交由历任司书过目。

      他做得滴水不漏,挑不出任何毛病。这毕竟是过去九年中他唯一的工作。

      “休息一会儿。”劳伦帮他倒满了茶水,司库和同届的干事们还在整理散落了满桌的材料,“你……”

      “没事。”流亡者揉了揉眉心,站起来,接过阿伦·皮尔递来的协议底稿,“别在意我,继续吧。”

      他把劳伦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里面加了些混合的安神成分。劳伦教给他太多东西,其中就包括这种饮料的调制方式。九年过去,他也能从一锅粘液做到和这杯茶一样澄澈透明,但依旧不敌导师的手艺。

      接下来才是正题。

      决议会的提议与他所料想的没差太多。随着决议会成员的增加,当任管理书局的成员与历任成员之间的职责存在很大差别。在过去的一百五十余年中,这个问题始终没有妥善解决,已卸任的决议会成员始终处于一个松散的关联状态。而随着后来者的加入,越来越多的成员对噤声书局产生了归属感,即便在卸任后,也希望为书局的知识存续提供帮助和支持,同时为自己的研究生涯谋取便利。

      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一个松散的学者组织。同旧忘却会不侍奉任何司辰的宗旨相似但又不似,如今的决议会成员各自侍奉自己的理想,只是出于对知识的惺惺相惜聚集于此。

      目前较为一致的共识是,将管理书局的实际司书与主理决议会的代表职责独立出来,设立行政司书一职,掌领决议会成员间的对话、统筹书局今后的拓宽与发展。一定程度上,这么做避免了当任司书重蹈瑟尔扎·布雷克的覆辙,保证噤声书局作为知识储备机构,不再陷入夜勤局时期的被动地位。

      另一方面,由隐秘世界声名显赫的学者们(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蜚声于界的长生者及类长生者)组成团体,也能最大限度地在动荡时代中自保。

      流亡者在前半段阐述中少有发声,几乎都在低头记录,对绝大多数提议表决都投了赞成票。

      他在思考,也在等一个机会。

      做行政司书不是坏事,他总不能一直呆在那个酒馆里。如果说一开始投奔噤声书局只是为了有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处,修习伟大之术是消遣与交易,那么现在则正好相反。

      他体味到这种生活对他的吸引力。远比见到飞升为刃的自己更加迷人。

      真的吗?他质问自己。将接下来一段人生投入到对隐秘学识的维护与研究上,以此洞见世界表皮上常人难以察觉的美妙?

 

      “你知道你当初是有的选的。”特蕾莎看着流亡者洗掉衣服上的血迹,“他那时还给我们选择。”

      “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流亡者用力搓着衬衫上殷红的血迹,“除了做清算人以外我还能做什么?我对漫宿没有信仰和追求,在醒时世界几乎没有能融入的工作……要我响应征兵去前线吗?”

      特蕾莎叹了口气,走过来,把他挤到一边,放掉池子里的温水。

      “用冷水洗。”她把水龙头拧到另一边,“我知道冬天很冷,但暖水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你和克里斯托弗因为有立足之路才会拥有自己的生活。”流亡者失神地坐到浴缸边上,“如果生活本身就是我的理想呢?离开了清算人,我又能去哪里生活?”

      “你只需要逼自己一把。”特蕾莎摇头,“先走出去,活下来,之后的交给时间。但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会被他生吞活剥。”

 

      “在这方面。”流亡者提出反对,“我有一个额外的提议。”

      他从采购制度入手。在过去的几年里,流亡者确实作为书局的临时代表从拍卖行和各种藏书机构之中买下了不少孤本作品。在决议会已经撤出布兰库格的情况下,有很多费用由流亡者自己垫付,后续的汇款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采购、库存与圣罗文信托的资金链。在谈及了这么多空泛的制度管理问题后,流亡者指出了一个存在于世界表皮之上的组织的命脉核心。

      “无论我们中有多少人跻身漫宿,总有新的加入者,总有依旧停留在表皮以上的凡人。”流亡者看向罗威娜与忘却会方面,“这部分维持着组织躯壳的人需要生活,需要一份足以糊口的薪水。”

      之后是决议会日后的活动办公地点、对外交流机制与世俗收入的提议。从提出一两点建议到深度参与一项机制的制定,流亡者选择了他最熟悉也最擅长的方面,向所有人展示他的意愿。

      劳伦张了张嘴,但很快靠回椅背上,同瑟琳娜和阿伦·皮尔交换了视线。

      接下来是他的战场。

      “这么看来,关于行政司书的位置,您是有意的。”朱利安·科赛利敲了敲桌面,“我以为流亡者先生今日只是来述职:看来您对行政司书的推举名单也颇有了解。”

      “我了解得不多。实际上,在我踏上这艘船之前,一直以为我只是来述职和旁听的。”流亡者合上笔记,“我毕竟为决议会工作了十余年,在此过程中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方向,愿意继续服务于书局也在情理之中。”

      “那我们就来谈谈大家都关心的问题。”D.从他她的椅背上直起身子,“科赛利是我们的老朋友,他也不大需要介绍自己的资历与能力。但你不同,亲爱的。你有必要和我们聊聊你的身份和血脉。睿智骑士和我谈过一些,他认为清算人是暴徒:让我们听听你怎么想。”

      “关于我的身份、血脉与流言——我在此承认其中一部分并非流言——对各位来说并不是秘密。我已经用过去九年的时间证明自己对噤声书局及其存在目的的认同和忠诚,在决议会与噤声书局的一致利益面前,我与诸位同僚间没有秘密。”流亡者将双手放在桌面上,清晰、冷静地回答,“以我所见所感,在此诚实地对诸位的质疑与担忧作出回应:以世俗角度而言,清算人是暴徒。而从隐秘学角度出发,我们称之为侧重于刃这一方面的静默术使用团体,名为昕旦的司辰出于不明目的下放至醒时世界的权柄之一。”

      罗威娜抬起眼睛,流亡者几乎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袖口遮不住的那道疤痕上面。

      “论组织方面,至少以我的清算人生涯所做及我的情报网络所知,清算人至今不与任何大型利益联合组织形成长期合作关系。这一点同时包括世俗团体与密教组织。其组织头目——也就是我的生父——奥尔图基奥的杜弗尔无意染指漫宿。实际上,任何在任的清算人都被明文规定不得踏入漫宿。即便是我,也只是在脱离组织、加入噤声书局后三年,才因职责所需沉入漫宿。除我之外,该组织成立至今,无人违反规定。而我离开清算人组织……”

      他顿了顿。就在这如坠冰窟的几秒沉默中,无数道视线锐利而明亮地洞穿了他。流亡者咬了咬嘴唇,知道自己不能和盘托出,但又必须给出足够说服所有人的理由。

      他又想起他父亲殷红的眼色,在过去几十年人生中如影随形,迫使他着迷、恐惧、逃离了短暂的十一年后又重新将他们牢牢地捆在一起。更糟的是,他恐怕自己现在不只是被困在血脉的杯色之中:他越来越渴求它们原本的颜色。

      茶水里倒映出他的眼眸,在深色的浓茶中,亮金的倒影却更似琥珀。

      流亡者必须承认,他是他父亲在冬日镜湖下的影子,反之亦然。昕旦在雪中种下了一株兰花,但却拒绝种下他的影子,所以他从一开始便是缺失的。无论通过何种手段,通过刃的对立、杯的渴求……抑或还有其他道路,他们终得归于一体。

      他坐直了些,环视整个房间里的每一双眼睛。

      “我离开清算人组织,是出于我自己的价值、理想与所求考量。在任职为清算人干部的所见所感中,我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组织的世俗利益性与出于自身限制而在隐秘学识研究方面的缺失性。”流亡者的语气依旧平稳,“这与我研习伟大之术与隐秘诸史的理想有悖、同我现在坐在这里的原因一致。”

      “您追寻隐秘知识,却不打算飞升吗?”朱利安·科赛利尖锐地指出,“以凡人的身躯与寿命,恐怕难以洞见其中渊奥。”

      “我暂时没这个打算,以我目下拙见,也不太希望作为长生者攀升漫宿。不过。”流亡者沉思了一阵,“以您所见,我现如今大约是多大年岁?”

      一阵诡异的沉默。随后瑟琳娜笑出了声。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科赛利博士。实际上我清楚近来您对飞升者的态度²。”流亡者沉吟道,“我恐怕我依旧为不智凡人所感而沉醉,没有抛却这副躯壳的决心。尽管也曾洞见飞升者的斗争……但那不是现下的我该考虑之事。”

      “那么具名呢?”科赛利侧头望着他,“我恰巧知道得多一些。对您而言,飞升和擢升是两种不同的道路。”

      “哦,朱利安,打住,少问两句这个吧。”伊本·阿迪姆一挥手,“不过是选任一届决议会行政司书,你把在座的各位家底全抄干净了。我刚从米亚回来,忘却会的八卦名声就已经传进我耳朵里了!”

      “没关系,我恐怕十二年前被推举入噤声书局时,各位就全都查过了。”流亡者苦笑了一声,“无论是飞升还是被擢升,我都暂时不做考虑。至于寿命与学识间的问题……我手上还有些账目,不过不便透露具体年限。这关系到私人财产问题,不在我的交代底线范围内,望您海涵。”

      “你对书局的理想与贡献值得颂扬,先生,但既然谈到灰烬账簿,恕我直言,以近期你与杜弗尔的关系——”

      “我想,自修道院时期,或者你们称之为拂晓(康沃尔语)的时期起。”罗威娜轻柔地打断了旧忘却会成员的发言。在她开口时,轻柔的寒冷抚摸了震颤的桌面,让一切暗流都归于寂廖的平静,“噤声书局便是一切不洁者的庇护所。”

      流亡者呆板地将目光挪向了天花板。他本来打算糊弄过去的。

      也好。他想。丽姬娅不会看不出他们血脉间纠缠的联系(毕竟就连司书也能察觉得到),这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钟表的秒针与分针在十二时处叩下一响。流亡者脑中骤然嗡鸣。

      二十三点。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现下我们可以开始表决。”阿伦·皮尔环视一周,“请各位用提前分发过的特殊墨水作出投票。容我再次提醒,墨水本身具有选定与被选定的二重效应,一经投出,不得以任何形式发生更改,语言声明无效。”

      劳伦有些紧张地望向舷窗外黑漆漆的海面。汽轮正经过噤声书局的高崖以下。晚时二十三刻,黑骸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了渡轮的边缘。这位容易被餍足的虚源司辰在海上常受供奉,当然,多半不是什么好的方面。

      直到他完全落笔为止,似乎都没有什么骇人的影响被无端唤起。劳伦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察觉到流亡者微地辍起眉头。

      他扭头看去,几乎立刻就要站起身来:用冬的眼睛看去,流亡者的身影完全笼罩在了黑骸的暗潮诅咒下。湿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灵躯,盖过悲恸,捂住雄辩的口鼻。他甚至没察觉到这诅咒是何时降临的。

      流亡者按住劳伦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极轻地摇了摇头。



Notes:

¹ 维托里奥·维内托战役(WWⅠ1918年10月)
² 朱利安·科赛利(J·C),密教三使徒局对手之一:“抱歉,不再会有具名者了。”(击败后失去导师卡、并不再追加通达一般飞升胜利的欲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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