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usión_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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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ray Cat -
The one who came from Numa.
Usually, working on the desk.
Sometimes under the bed, if you’re curious.

刃父子丨长桌之宴

Summary:

静默术的苦寒从他身上褪去,欲望如同幼鸟破开卵壳,从下刀的地方落下,坠在盘子里。

挂钟敲响午下七点的钟鸣,宣告由制花人荫蔽的时辰已经到来。


Notes:

*这篇论左右有意义的话是子父
*前情提要请见series
*Rating:Explicit,完整文章红白站后缀/works/53292727


      杜弗尔拉开门见到那个染血的背影时,眼前的光景简直恍如昨日,让他不禁感叹流亡者天生便是这样的人:他不该待在这个地方,用严冬埋没自己,没有尽头地沉默下去。

      “你来得正好。”

      流亡者正忙着擦干净手表上沾着的血。不过从整个场面的狼藉程度来看,擦手表这个动作都显得没什么必要。大抵只是从机械维护的角度出发,象征性地去做罢了。他挽到关节的整个袖口都被鲜血浸湿,粘稠的血沿着小臂落下来,擦也擦不干净。马甲衬衫上的血迹惊心怵目,甚至连裤腿也是殷红的。

      他现在用刀枪都很少,绝大多数时候手底下的人就能独自解决好一切。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不多见,但该下手的时候,他还是不会手软:从结果来看,甚至比以前更凶狠和折磨。

      杜弗尔走过来,绕开流向门边的血泊。惨死者戴着兜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俨然是追杀者和刺客的模样。这样的人在清算人中有很多,他在推开门时就已经做好了认识那张脸的准备。

      但意料之外的是,这是个雅典人。

      “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谈这件事,时节要到了。”流亡者看着手表,“我得借助你不怎么喜欢的力量把这里收拾干净。如果你不想看,就去楼上等我。”

      杜弗尔耸了耸肩,离开得远了些往墙边一靠,做了个“请”的手势。

      流亡者对他的态度有点恼火,这让他想起很早以前的事。不过眼下他得集中精神谨慎对待这场唤起终局的仪式:他还不想当着杜弗尔的面在伟大之术上栽跟头,这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落日的微光在屋子里聚集,在寒冷如冰的血的镜面以下,倒映出莫名温柔的太阳的影子。流亡者跪下来,闭上眼睛,在雅典人尸体所组成的古怪符号上滴下一滴澄亮的金色液体。

      柔波荡漾。

      随后,从涟漪泛起的地方,鲜血开始褪去。流亡者将双臂自然垂下,指尖随意地搭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样默声祈祷。倒影中的太阳很快餍足了一切,就连他身上已经干涸的那些血迹也不放过。尸骨几乎成了干尸,干瘪得撑不起那身斗篷,只留下一把干枯的脆骨头。而流亡者跪在那里,直到冬的温度从窗棂上消失,真正的太阳也早已落下,也没有站起来,或是哪怕动一下。

      他也许真的睡着了。杜弗尔想。在仪式中调动灵识,借用影响时下沉到了漫宿,也是常有的事。

 

      他们尚且共事的时候,没少经历过这种场景。杜弗尔那时候已经很少自己动手了,不过在言传身教这一点上,他做得还算不错。

      但他一向只管杀人,善后的事情交给手下的人去做。杜弗尔早已经过了那个白手起家亲力亲为的阶段,把收拾场面归结为一种打杂环节。不过流亡者对处理残局似乎情有独钟。他能把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即便是在木地板上用过刑,第二天也能让走在上面的人丝毫没有踏过命案现场的感觉。

      这些不是杜弗尔教的。他一度也很好奇流亡者的善后技巧,于是在一场清算后留下来,示意他按自己的节奏去做。

      年轻的流亡者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蹲下来,拿出一把不算长也不短的肢解刀。

      他已经提前铺好了防水布,从胸上下刀,划标准的解剖Y字,打开胸腔,熟稔地剥开皮肉和丑陋的脂肪,取出脏器,直到暴露出所有骨骼。杜弗尔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继续看着:他的呼吸尚且温热,但流亡者呼出的气息在他附近的空气里模糊成一片水雾。挂着血肉碎片的骨头上开始凝结肉眼难见的霜花,严冬正在房间中心降临。

      流亡者似乎没有察觉到他所唤来的影响。他只是无声地手起刀落,用刀背卡进骨隙,拧转手腕,取巧断开关节的样子轻松得像是扭转一把钥匙。

      那时候杜弗尔就知道,寄宿在这个孩子双手上的天赋是终结。流亡者是他镜面下安谧的影子,如同残阳流下鲜血与摄取鲜血之间也并无区别。他在取用灰烬账簿之外的方面对冬这一领域不甚了解(或者说不愿了解),可是流亡者似乎天生便是他模糊的那一面,是那个他曾爱过的女人留给他的面相、他无可弥补的残缺。在他用浸润了冷血的双手肢解尸体的时候,杜弗尔透过血的倒影见到自己,明白早晚有一天他们的血也将如此在彼此的手间交融。

      在他沉思于此事的时候,流亡者已经将骨血的碎块打包好,扔在一边,开始处理地板上难堪的痕迹。等到他再次站起来,拎起沉重的提箱,杜弗尔才发现他甚至已经换掉了那身染血的衣服,甚至伸手递过来一件长一点的风衣:刚好能遮住自己膝盖附近的血痕。

      而他甚至想不起来这件衣服之前是挂在哪儿的。

      杜弗尔伸出手去,把少年的头发揉乱。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密教仪式感兴趣的?”流亡者睁开眼睛,但没有抬头看他。杜弗尔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而他依旧只是跪坐着,看着面前干瘪的尸体,“不是很讨厌这样吗?”

      杜弗尔没出声。他确实很讨厌这样。拜请诸司辰影响的仪式繁琐而复杂,绝大多数像这样的场面能成功,靠的并非拜请人的虔信,而是他们所能付出的东西。流亡者付出了一部分灵魂来唤起影响,进一步唤来冬的降临。仪式结束后他依旧跪在这里,倒不是因为有多虔诚,只是下至漫宿后又付出相当一部分魂暮,对精力和体力都是极大的考验。他现在迫切需要睡一觉,而不是做点什么更耗费心力的。

      但使他还留在这里的、更重要一些的原因,是残阳摄取鲜血时,流亡者看上去就和要将自己献祭一样默然。杜弗尔更习惯于他亲手肢解尸体的样子,而不是像殉教者一般柔软和疲惫。

      他伸出手去。

      “别想。”流亡者冷哼一声,撑着地板勉强站起来,“谁要你的可怜?”

      “那就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杜弗尔放下手,进而对他失衡的摇晃无动于衷,迫使流亡者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扶住墙面,“我记得你同他们关系还算不错。”

 

      “拜你所赐。”流亡者舀起一勺炖菜,“现在全欧亚大陆交易寿命的组织都知道我与清算人之间又有了瓜葛,至于是什么方面的瓜葛……既然没人登门拜访,就由他们自由心证。”

      大概是炖菜的味道不太合他的心意,流亡者皱了皱眉,掏出一个记事本,在上面划掉了腌制时间,又写下新的。

      “雅典人显然通过什么原因知道了点更多的,这也是我的失职:我只清算了你的眼线,对俄国佬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在列宁格勒帮了我的忙(杜弗尔适时地干笑了一声)。总而言之,他们打定主意我会——”

      流亡者皱起眉头,盯着碟子里的土豆看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斟酌一个不会恶心到自己的措辞。

      “回到你身边。”他最终这么说,“所以直接下了杀手。”

      “很有说服力的解释。”杜弗尔点头,“这是你上个月同样也还给我两桩清算人死讯的缘由?”

      “对。”流亡者嚼着胡萝卜和牛肉,声音有点模糊,但依旧斩钉截铁。他把炖肉咽下去,又回味了一会儿味道,在记事本上划掉了盐的用量,“怎么了?你真以为我会回去?”

      “我还没蠢到这种地步。”杜弗尔敲着桌面。长桌上烛火摇曳,“这影响到我们双方的利益。”

      他们没坐在长桌较长的那两端,因此主位空着,场面也不太庄严。杜弗尔已经吃完了他那份肉派(流亡者以“味道不太完美”拒绝向他提供斯特拉斯式炖菜,并称杜松子酒用来做菜了而没有随餐),看着流亡者一边吃一边随手对自己的菜谱进行改良。如果他们没在谈论谁杀了多少人这件事的话,气氛也许会更温馨一点,更像一顿普通的家庭晚餐。

      “影响到了你的利益。”流亡者一针见血地嘲弄他,“现在明眼人都看出我跟任何有关寿命交易的组织都聊不来,对我来说事情又回到一开始那样:一个安全的第三方场所,处理麻烦行程的好地方,值得信任。”

      “你自己的安危不在你那聪明脑瓜的思考范围内吗?”杜弗尔慢条斯理地转着空盘子,“不止有雅典人吧?还杀过多少?用掉多少年?”

      流亡者竖起三根手指,片刻后把无名指和食指放下。

      “我从他们手里抢的远比我失去的要多。如果你担心收支平衡问题。”流亡者终于吃完了炖菜,或者说,写好了下次要调整的味道。他越来越臻于周密和章法,连复原一道菜的口味都如此。他在记事本上最后记了一笔,这次是香料的比例,“不过既然你提到账簿,可以试试和我谈条件——看看开价多少我会和你签点商业条约。”

      杜弗尔知道他指的不是这个。不过他乐于顺着流亡者的贪婪试探他的底线。

      “来吧。”于是他说,“让我看看现在你如何谈一笔生意。”

      “我会从你这儿拿走我今天失去的,每个月。”流亡者从杜弗尔的盘子里拿过餐刀,“一次一个人头,或者一桩有关你们的委托,随你解读。”

      静默术的苦寒从他身上褪去,欲望如同幼鸟破开卵壳,从下刀的地方落下,坠在盘子里。

      挂钟敲响午下七点的钟鸣,宣告由制花人荫蔽的时辰已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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